Sardar

So we fix our eyes not on what is seen, but on what is unseen, since what is seen is temporary, but what is unseen is eternal. (2 Corinthians 4:18)

主后三日(G, Jesus/Judas)

Relationships: Jesus/Judas

Rating: G

Fandom: Jesus Christ Superstar 2000

Summary: Jesus resuscitated from death after three days. 

Notes: 为随缘赠礼活动的产物。首次发表于2015年1月5日。


赠小镰。


00.
我从我那狭小的、用粗糙石块所围绕而成的坟墓醒来的时候正是一日之初。墓室仍旧留有火焰昨夜熊熊燃烧的余痕,四周弥漫着一股泪水的伤忧味道,让我感到自己像是去到了天父承诺给我的审判日。可惜的是,如今我的手里并未有秉持正义的天平,亦没有站在我脚下等待我的审视的芸芸众生。
但我仍旧活着——或者说,我又回到了我曾活着的状态。我留有被钉子戳穿痕迹的双足仍旧站在坚硬的土地之上,地上随处可见的石子微微扎着我不甚敏感的脚背,我光着上身,没有穿着任何衣服,从山洞形状的墓室外传来的冷风刺激着我的皮肤,使我不禁微微颤抖。
这究竟过了几日?或者说,这究竟过了几月,甚至是几年?我究竟因何而死亡,又因何目的再临人世?天父未曾回答我,唯剩下些零星的火焰在日光些微的室内跳跃似地打着转。

01.
我想我走出墓室时大概又过了一刻钟。复生的陌生感与肉体的疼痛使我不耐,我像是知晓了一切,又像是什么也未曾参透。过往那剧烈的疼痛感似乎已然脱离了我的身体,我自此不再有任何苦痛与不甘。但说来可笑,如今生命在我眼里早无任何意义,我难以回想被吊上十字架前的一切,所幸如今也无需回想,我只需要继续走下去,跟随天父为我铺放的脚步,我曾奔赴死亡,又因他的召唤而生,如若他认为我此番复生仍旧留有意义,那我必当义不容辞。
我无法推测时间过去了多久,于是只好依靠从我头顶之上发出的光线来依稀判断时光的流逝。我的身后是一片喧嚣的耶路撒冷,永无休憩之日的城市,前方则是一片干燥贫瘠的旷野,视线所及之处便是粗糙的泥土地与黄沙漫漫。
我举步行走,将自己重新置身于这个世界之中。远处传来一阵持久的悲鸣,一群人缓慢地向城门挺近,我以余光揣测他们的行踪,最终小心转过身去,这一刻我对自己的未来没有任何决定,下一刻我却突然打算跟在他们的身后。
对于这一切我多少有些好奇,天父未曾给予我任何指示,仿佛在我死后我便不再是那个他所希望我成为的人——受膏者,被选中的人,人之子,于是我便也无处可去,我得独自一人去探寻我的前路,就像我曾经必须要独自一人赴死那样。
那时没有任何人能陪伴我,包括犹大也不能。除了我必将赴死,我甚至无法告诉他我的命运为何,我又因何而死,我无法指引他前路,于是他只好一人独自思索。在某些时刻,我们就像是两个处在黑暗山洞里的人,明明彼此仅有一步之遥,所见却只有惹人恐惧的黑暗。他可以妄测我与他距离遥远,我的声音是经由魔鬼传来的考验,而我亦可以对他如此下判断。
但是否有人知道,我曾意图走入绝望之地,唯有犹大独自一人相随于我的身后?

*

我与游人缓慢靠近耶路撒冷的门前,节庆的味道扑入鼻来,我们身后的旷野在此刻又刮起了狂风,漫天的黄沙随着疾风在天空之中肆意飞舞,直至遮掩了极其湛蓝的天空。这就是耶路撒冷原本的面貌,污秽以布匹之姿态将柔软与善意彻底包裹,人们背离了仅存的善良,使眼里所见的仅有仇恨与狂怒,他们时刻在与自己的人性决斗,像是角斗士们那样披上精雕细琢的铠甲、擎着装饰华美的护盾,却不得不以血性与凶残去面对身前的巨大猛兽。
我曾天真地认为他们心本有善,仍可以接受教化,于是我不得不接受在耶路撒冷的处刑台之上的上百鞭打,我能记得我的鲜血在深黄色的土地之上流淌,就像约但河缓缓自底加波利流下。
但记忆仅仅只是记忆,此刻我仍旧踩踏在耶路撒冷之上,以凡人之姿重新审视着这个仍旧满目污浊的城市。

在我死后的第三日,我又一次回到了这里。

02.
重走耶路撒冷的那条泥淤之路并非那么艰难,我曾认为我会重新忆及起扛举十字架的痛苦与不耐,或许天气会在这时会让我感到燥热难堪,人们又一次重新围聚在我的身旁,以嘲笑之态审视着我的狼狈——但过去已是过去了。耶路撒冷的人们只是好端端地坐在道路的两旁,捧掬一把带着黄泥的水,嘴里抱怨着天气是多么的该死,而无处不在的上帝却就这样对他们置之不理。
我想要去寻找我那些使徒们的下落,或者,我更担心犹大的命运为何,他是否在那日完整地观看了所有的行刑、平静地等待我的死亡?或者,他会泪水满面,在绝望之巅放声痛哭?我想我足够了解他,足够知晓他的一切,他是一个勇敢的人,但说起来,却是过分勇敢了。
因为他的过分勇敢,所以天父选中了他去做那件事。我曾无数次假设,如果不是他,而是别人,这一切会不会又有所不同?我死亡的日子是否会被拉长,而我们的境地会更加不易?但无论我如何细想,在最后,我知道,只有犹大才能做成这件事,也只有他,才能承受这种被命运戏弄的苦痛。
可他的劝告又何尝不对?或许在拿撒勒捧着木头为生才是耶稣原本的命运,而非走入耶路撒冷摧毁所有的信仰。犹大清楚地了解我的懦弱,并以此为继,而我则从未看清过他,我认为他会拒绝自己的命运,以反抗之躯冷眼旁观上帝的指令,但他却就这样接受了。我认为他甚至会杀死我,以此来证明他的正确——神仅仅只是一个笑话,而非无所不能,但他只是在那一日抱住我,告诉我他对我的仰慕。
我知道那并非仰慕,但我又何以点破?即便我有所想,神是否会允许我这么去做?我想他知道那一日我的痛苦。但我必须要死亡,亦必须要通过死亡为人们带来救赎,而他,注定要成为我的领路人,将我引向那遥不可及的虚幻终点。

*

我在神殿前遇上了西门,他低垂着头,紧紧地盯着地面,看起来有着难以言说的悲哀。我只是跟在他身后,始终没有说话。言语在这时已经粗糙无用,天父而今所赐予给我的只有沉默。西门紧紧地盯着地面,始终低着头一言不发,任由粗粝的阳光照耀着他金色的头发,时间像是在他的身旁凝固了,没有任何人能前来干扰他。
我想要走上前去与他说话,询问他其他使徒在何方,可我所做的却只是紧紧地尾随在他的身后。这三日的时间为我创造的隔阂实在是太多,以致于我甚至不知该如何重新行走在这个满是沙尘的人世间。
喧嚣与沸腾早已是我身后之事,而信仰与荣光亦已然随着生命的凋落而剥离。

03.
我们缓步而行几里路,最终在远离耶路撒冷的小村庄停了下来。村口立着几块破旧不成形的石碑,上面留有青斑点点,昭示着时间的飞速流逝。我听见他叹了一口气,这声叹气过于情不可闻,让我有一瞬间认为那不过是我自身的错觉。
“西门。”我终于开口。
西门皱着眉头,将信将疑地回过头来,他的脸上布满了仇怨与苦恼。在他抬起头看向我的一瞬间,那些忧愁像是一消而散,只空留给他经由存在而产生的惊喜。“拉比。”他说。
“我在这里。”我微笑着,“我在这里,西门。”我缓步上前,试图重新与西门拥抱。
“我曾认为你已经死了。”西门的声音很轻,但下一句,他的语气变得愤愤不平,“被犹大出卖而死。”
我叹了一口气,将本想脱口而出的安慰与询问咽了下去。我不知道说些什么,也无从与他们解释犹大与我之间那令人费解的联系。我又如何知道他究竟是为了自身那不可言说的欲望出卖我,还是授意于父?
许久,我才想起西门仍旧站在我身旁,于是我只好笑笑:“西门,你的兄弟们在哪?”
“他们并没有一哄而散,玛利亚与你的母亲仍旧留在你曾经的墓穴里看守。而彼得与其他一些人在这里打算寻找新的使徒——一个能代替犹大的人。”
“是天父的旨意吗?”
“是的。”西门立即回答,“在你死后的第二日,便有天使来到我们的身旁,告诉我们这些事情。我主,恕我冒昧询问——”他顿了顿,不顾我的回答,便径自说了下去,“你此行的目的是何?”
我本想回答我亦不知道答案,但自我嘴里而出的却是一句:“为你们带来光明。”
“愿你此行重塑新生。”西门笑着回答,在那一刻,过去在他眼里充斥的狂热已然无影无踪,留给他的只有那些经由带血荆棘与腐朽十字架所围成的虔诚与平静。

我始终没有来得及询问犹大的去向,但我从西门的嘴里依稀能听见些只言片语,大抵上他们认为犹大背叛了我,而一个背叛的使徒是无法继续追随主的。西门说到这些时,声音愤而不甘,像是在为我打抱不平。但如今于我而言,这些只是身外之事,在那场磨难之后,我曾经所在乎的早就成为碎片飘散在那个十字架之间,而痛苦的记忆仍旧存在着,尽管我只记得,在我背负十字架在人群之间穿行时,我所能见到的只有犹大。
我那时是真的看见了他,还是那仅仅只是我的幻觉?
他还活着,对吗?

04.
我随着西门前往他所提及的停留处。在还未看见泥土房子的清晰之影前,西门便已经在我身后欢欣地大声宣告我的归来。我剩余的使徒在他的呼喊之下重新兴高采烈地围聚在我的身旁。一开始,他们带着恐惧地触摸我,不敢上前,但当他们看见我的影子在阳光之下逐渐成型时,他们便确定我又一次重返人间。
“拉比,我们从未想过你会归来。天使并没有告诉我们这些。”
“天父只会让天使传达你们所需要知道的,而非是你们所想知道的。”我回答。
“对!便是这样了!”安德烈的声音甚至带上了兴奋。
彼得依旧愣愣地站在使徒之后,在见到我时他一动不动,僵直着站在远处,好似我只是他虚构出来的飘渺意向。
“彼得,你为何不走上前来?”我微笑着看着他。
“我有罪。”彼得简短地回答,“这罪过让我无法再一次面对你。我理应结束我的生命——”他跪在我的身前,低着头,阴影模糊了他的面部,我甚至无法看清他的表情。
“可我现在仍旧好端端地站在这里。”
“但……”
“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。”我再次笑着回答,“这些事情不过是对于我们的一种磨练,每当你经历一分,你的信仰便会增多一分。你曾向我质疑你的信仰,而今你是否还会再次质疑它?”我转过身去,看向我身后的其他人,“你们也一样,如今还会再次质疑它吗?天父无所不能亦无处不在,他时刻都在怜悯地看着世人。”
使徒们没有说话,只是低着头,许久,才有零星几个人应答:“我们愿意永远追随神,乃至死去。”尔后,更多的人开始大声地重复这句话,他们身后的黄沙像是被这些激荡搅拌,在空气之中剧烈飞扬。

*

我与使徒们围聚在火堆旁,重新像我们昔日那般面对面地争论起关于信仰与道义的问题。而今他们看起来早已不若当年那般浮躁,他们只是安静地听着我的讲解。我知道,他们在恐惧我——或者说,他们在敬畏着我?
曾经的他们对于神与信仰一知半解,全凭着我那些微薄的神力而跟随于我。但只有犹大,也仅有犹大并非只看见了我的神力,他跟随于我,仅仅因为我是耶稣,而非那个许诺给世人永生与希望的救世主。
我还记得他初次见到我时眼里所闪动着的光与渴望,他对向我的眼睛,眼里充满了关切。于是我便知道,那是犹大了。他伴随在我的左右,直至成为我的左手,他看见了我们的未来,却从未选择像彼得那样假装一知半解。他看见了希望,看见了渴望,看见了光,但后来他所能体会的只有悲哀与失落。
他知道我的选择。但是,他可曾想过,如果耶稣仅仅只是那个在拿撒勒日复一日做着重复木工的农夫,他是否还会像他初次见到我时那样看着我?如若我不再是光与希望,我们是否还留有机会初次相会?
上帝决定了我的命运,便也在暗中描绘了我们的未来。

*

我再次邀请使徒们与我重走耶路撒冷。这是我突然浮现在脑海之中的想法,但我始终不知道,这究竟是我自身的想法,还是天父在暗中所施加给我的。但我无需再担心这些,它们于我而言早就不再重要。在旅途的间隙,我得到机会去询问彼得有关于犹大的下落,但我所能得到的只有吞吞吐吐的搪塞。
我看向彼得闪避的双眼,最终还是停止了询问。犹大像是成为我们之中的禁忌,一旦提及便触犯了旧时的契约,必将遭到处死。
但我始终想见到犹大,尽管我还未曾设想过,如果我真正握住他的手,我还能否像这般清晰地询问他。

05.
后来,我与使徒们在耶路撒冷里停留了一夜。他们在傍晚时分眷恋不舍地停止了前行,而后饮用了不甚洁净的水,吃光了所有干燥的饼,背靠着墙睡下。我因由无止境的沉默而闭上眼,半身靠在草堆上,依傍着隐约的光线假寐。月光透过窗口传来冷冽的光,而另一阵窸窣的声音在空旷的室内轻柔回响,我半眯着眼睛,借着光线打量着来人——那是西门。
西门穿过光线稀微的火焰,缓步行走至窗边。略带寒冷意味的疾风吹鼓着他的衣服与头发,只将他那过段的短发吹拂至微微不成形状。他犹豫着靠在窗台上,目眺远方,直至冷风更加猛烈地刮着窗栏,他才轻声在窗跪下,开始了小声的祷告。
我小心翼翼地靠近他,屏息等待着他的祷告结束,我从未见过西门如此虔诚,他紧闭着眼睛,像是对于世事都不甚在乎。而末了,他像是感受到我在他的身旁,略带惊慌地回过头看向我。
“我主。”他的声音很轻。
“西门,你为何要在此时起身来?”我看着他,对向他的视线,而他则迅速低下头去,不再看向我。
“我想我理应告诉你一件事。”西门说,“但我予给彼得的承诺不允许我这么做。”
“究竟是什么?”
西门沉默了许久,最终小声地叹了一口气,如释重负地回答:“犹大已经死了。”他轻轻撇过头去看向躺在远处浓酣的使徒们,“天使曾告诉我们,如若你知道犹大的死讯,你的复生便不再有意义了。我主,我知道你们之间特殊的联系,但,你是救世主,你岂能为它所动?”
“你们无需隐瞒。”这一刻我不知道如何回答,“犹大的死讯对我而言并不意外。他只是因我而死。”
“我主,你还会放弃继续传道吗?”
“我不知道,但你们已经有能力代替我继续行走在人世之间了。”我沉默了半晌,“可惜,我已然不知道我因何而生。”
西门不再说话,只是看向身后过分漆黑的夜空。而此刻,星光仍旧在天幕之上指引人们来时的方向。

隔日的耶路撒冷仍是一片沸腾与颓靡,路边依旧是赌博与交易的肮脏气息,而两旁围聚着试图以此飞黄腾达的人们,而他们的身后则是用洁白大理石所建成的神殿。日光依旧柔和而不吝惜地扑打在耶路撒冷,宣告着人们日复一日的沉沦与罪恶——这便是耶路撒冷,一个毫不悔改的城市。
彼得试图像我那样劝告人们,他站在神殿的石阶之上,眼里已然不再是犹豫,他娓娓道来自摩西起便遗传的故事,讲述从红海到迦南的漫长路程。以色列人在森林里徘徊不前七十五年,因为信仰而在第十劫逃生,又因为信仰而暴毙于灌木丛之中。信仰究竟是什么?是追随自己的内心,还是追随神之旨意?
当内心彷徨时,我们是否仅仅只需要聆听上帝的安排?但如若上帝亦未曾为我们安排一切呢?我们的是否应当去往那条阴冷盘旋的环形路,在炼狱高山之上瞭望众生?
我站在人群之中看着彼得在日光之下举起石头,他大声宣告人们天父无所不在,仿佛在此刻天父已然降临人世,许诺将耶路撒冷变为最美好的人间天国。
此刻,我想使徒们已经不再需要我了。天父就站在他们的身后,我能看见千万个天使围绕着他们。
可我始终放心不下犹大,即便我知道他死去了。我想要再一次见到他,拉起他的手,询问他是否在他初次警告我时便已经知道了我们的命运,而拿撒勒的耶稣又究竟是谁。
我想要品尝他在死前的痛苦,一如他已经全然体会我的痛苦那般。

06.
我穿过人声沸鼎的耶路撒冷,穿过依傍冷漠而生的人群,我试图再次虔诚地向天父祷告,询问我的前路究竟是何,而天父始终未曾给我一个完整的答案。于是我只好继续行走,跟随巧合与安排,直至眼前只剩下一片空地与一棵古树。四周了无人烟,此地像是被耶路撒冷抛弃了那般,沉睡在寂静与深冽之中。
有一块以木板而成的墓碑孤零零地插在树下,中央崭新不已,没有任何人前来祭拜,亦没有任何人在此驻足。四周仍旧留有血液的余腥味道,空气里却尚存我所熟悉的气息。
一根麻布绳子支楞楞地挂在树梢,随着微风的吹拂而在湛蓝至极的天空之中飘荡,像是在昭告着死亡这个显而易见的结局。我缓步走近那块木板,用指尖轻轻地触摸它粗糙的表面,直至木皮在我手下突然剥落。
我在这一刻看见了犹大,他费力地搬了一块大石放在树下,微微颤颤地站在上面,卷起那根细绳,将自己的生命全然铺放在此之上。

*

他低着头,跪在满是愤怒与罪恶人群之中,在那一刻听见了混合在剧烈的咆哮声之中的、血液落地的声音。泪水自他的眼角缓缓滑过,而他只是一动不动地跪着,不管不顾那咸涩透明的液体。
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站起了身,亦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独自奔跑在耶路撒冷宽广的街道之上。他只是任由带着杀意的凉风吹拂着自己的身躯,而后,站在了那块坚硬的石头之上,缓缓拉过粗糙的麻绳,俯身看向山下的耶路撒冷。
人们围聚在行刑台旁,大声呼喊着“杀死他杀死他”,仿若那个趴跪在木桩旁备受鞭打的男人是那么的罪大恶极。
是他杀死了他,以上帝之名。
他闭上眼睛,眼前却浮现出一幕幕难得的回忆。他与耶稣肩并肩坐在树下,阳光照耀着耶稣金色的头发,四周安静至仅能听见蝉鸣,他小心地拉过耶稣的手,轻轻地握住,而耶稣则回过头看向他,眼里盛满了惊喜。
“我主。”他对向耶稣湛蓝的眼睛,一字一句。
他又回到了那个夏至日,他始终站在耶稣的身旁,陪伴他穿过茫茫的黑夜,与他肩并肩行走在绝望之渊。日光注定毫无保留地倾洒在他们身上,那些构建天国的想法将与他们永久为伴。
这曾是他设想过的最好的结局,但人生岂能如同他所想的那般圆满,生命岂会如同所有人设想的那般容易?
他的灵魂在记忆之中被疼痛层层摩擦剥落,最终仅剩一颗赴死之心。许久,他终于缓慢地睁开眼睛,颤抖着将脖子置放在缰绳之上。他为成就他而生,亦为爱而死。这究竟是惩罚,亦或是罪恶?



*

我又一次听见了蝉鸣回荡在我的四周。我俯身看向身下的耶路撒冷,有更多人向彼得围聚,使徒们正缓慢地向神殿前行,捧掬着我的热忱与信仰,带着我所有对人世的爱意,他们必将因此而长存不朽,他们的名字将会被世代弘扬。
我看向湛蓝至不再真实的天空,知晓我对于人世的惦念已尽,自此,世间再无拿撒勒的耶稣,有的仅仅是为世人所带来希望的救世主。
我已准备好离开。

FIN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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